对香港对冲基金经理凯尼（化名）而言，“2600”这个数字最近一定让他备感亲切，这是一个给他带来了大把真金白银的数字。它是中国铝业H股的代码。
从8月17日到8月27日，中国铝业（下称“中铝”，2600.HK）经历了一次罕见的放量上升，短短10天时间，从最低的10.14元（港元，下同）上涨至21.25元，上涨超过一倍，随后一直保持在21元左右。与此同时，该股交易量亦从8000万股飙至1.8亿股，27日之后连续三个交易日则保持在2亿股之上。考虑到8月上旬中铝的股价一直在14元上下徘徊，交易量也仅在3000万～4000万股之间，这次放量显得颇不寻常。
事实上，由于股价及成交量的巨大波动，中铝不得不向港交所正式发函，声明公司并不了解H股价格上升的原因。
那么究竟谁是幕后推手？有业内消息人士向《第一财经日报》透露，中铝价格暴涨背后固然有许多基本因素，但更大部分原因是对冲基金在“逼空仓”——凯尼便是参与操作者之一。经该人士指点，本报记者独家采访了凯尼。
冒险接手
凯尼目前管辖中环一家私募基金的资产，他从北美债券市场发家，随后到亚洲从事外汇交易，近十多年则一直在香港专注发展，不过他仍对全球几乎所有的市场均有涉足。尽管所辖资产数以亿计，不过其团队的核心人物不过四五人而已，甚至连办公室也只是偏安一隅，如果不是特别留意，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就是经常搅动市场的金融大鳄。
和外界印象中好冒风险的对冲基金经理不同，凯尼一向以价值投资为宗旨，并且强调保持手中流动性的作用。凯尼自述，恰恰是这个策略，使得他手头拥有充沛的资金，在交易中铝过程中获得先机。在今年初，恒指尚未掉头时，他便预感不妙，卖掉大部分基金组合，留足资金以备交易。正如他所料，随着拉升恒指的中资金融股升势殆尽，恒指经历了相当时间的低迷，而他由于提前平仓，在年初便锁住了全年的业绩目标，并保留了足够的流动性。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随着美国次债风波影响扩大，8月份恒指经历了严峻的下滑，特别是8月17日，香港股市更是一开局便重挫，在投资人信心不足下，早盘下跌700多点，午盘跌幅扩大，一度失守2万点大关。恰在此次，凯尼出手了，他大举买入了包括中国铝业在内的一批中资股。
“中铝的买入是一个特例。”凯尼回忆当时的情形时说，“经过近一周的下跌后，当时市场上对后市信心严重不足，有一个卖家急于抛出手中的中铝，但是数量之大根本无法在市场上找到买家，因此找到我们，希望我们能接盘。”凯尼长期跟踪过中国铝业，经过分析，他认为即使考虑上次债风波，当天中铝的价格也被严重低估了。“从我的基点来算，当时恒指和国企股已经下跌近20%，但中铝却暴跌超过30%，而我们调查过中铝的业务，认为其业绩还是表现可靠的，因此我决定大手接入。”凯尼说。
究竟是谁一气抛出如此数量的中铝？凯尼没有介绍。他只透露，这次接手的中铝以百万股计。不过消息人士介绍，像凯尼这样的对冲基金经理们对于自己大笔投资的股票在外流通数相当熟悉，甚至从交易席号就能知道是哪家机构在卖货。
但是在恒指暴跌时大笔购入被抛压的股票，也需要一定的胆识。凯尼笑着说：“我当时也没有百分百把握，你可以说这是一场小赌博，但是我觉得自己胜算大一些。考虑到手中的资金充足，加上对中铝的了解，我觉得当天它基本上是被低估了。而我们接手的价格，比市价还有部分折扣，因此胜算极大。”
“夹空仓”获利
果然，凯尼接手中铝当天，中铝价格便随着恒指的戏剧性反弹而迅速回升。不过，他当时还没有想到，有更大的机遇在等着他。8月20日中午，中国外汇局突然批准天津试点实施个人可直接投资港股政策，顿时，香港市场充斥着兴奋的情绪，特别是中资股强劲反弹，而中铝等与A股差价巨大的H股，一路狂飙；中铝的成交量也不断扩大，直逼亿级大关，在8月23日终于突破1亿关口。
“那几天，几乎天天都有人找我。都是来‘借货’的。”凯尼回想说。在香港市场，买空卖空是合法的，主要交易者就是像凯尼这样的对冲基金，还有部分是投资银行。卖空方向有关机构借入股票在市场上抛出，期待股价下跌时再购入还给借货方（事实上股票并不交割，双方只是支付差价及有关的借贷利息）。机构之间也会利用这种手段对决，失败一方有时是很惨烈的。举例来说，如果有机构抛空中铝，而中铝价格却不断上扬，最终抛空者可能不得不在市场上以更高价位买入大量的现货，此外还得支付大量的借货利息。
凯尼却对中铝的价格有足够的信心。“我不担心中铝被抛空会导致我的损失。”他说。一则他的货成本低廉，基本上比8月17日的最低价还要打个折扣，即使抛压再严重，中铝也难以跌至当时的水平，更何况他还有贷出股票所获的利息收入；二则他已经计算过中铝H股的流通量，对于市场上的该股分布大致已经心中有数。
正如他所预期，中铝价格仍然不断上扬。到8月27日当天，中铝居然一开盘便跳高1元多，大涨近8%。“开市不久，中铝就一直在跳升，这在香港市场是极罕见的情况。”他说，“对方不计成本地向上买，我的判断是，可能是有机构要被夹空仓，因此不得不大举买入该股。”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凯尼让手下的交易员以自认为较高位的价格放出1万股中铝，令人惊讶的是，交易员刚挂单便成交。“只有一眨眼的工夫，老实说，当时真有点缓不过神来，以为自己看错了或是交易员把价格填低了，因为我原以为当时挂的价格至少要等一段时间。”凯尼说。
有了这1万股的探路，他已经确信，可以实施“夹空仓”，逼买家以高价买入中铝。陆陆续续地，他将手中约一半中铝股票，上百万股，以高价抛出，市场不但照单全收，而且中铝的股价丝毫未损。谈及8月27日的操作，凯尼仍有点激动，“这次行动可以说是人生数十年都难得有一回。”他说。不计借贷收入，扣除当时的购买成本，凯尼卖出的一半股票已经赚钱了，保守估计，他整个交易将净赚数千万港元。
见好就收
被夹空仓无疑是很惨烈的，但凯尼称这就是市场。“我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惨痛，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他说。他估计此次被夹空仓的除了那些看走眼的对冲基金，还有可能是一些香港窝轮（即认股证）发行商。“受到资金自由行的推动，许多中资股价格大涨，这逼得那些窝轮发行商大量买入正股以备对冲风险。”他说。
就在采访过程中，凯尼接了几个电话。“又是来借货的。”他笑了笑。但是凯尼认为这种好光景不会维持很久。他分析道：“资金自由行究竟能产生多大的动力，目前还难说，而且美国次按风险仍存在，恒指的走势并不明朗。在众多不稳定因素下，股价不会一直上扬。”
他和美国许多银行业分析师接触之后，这种担心更加强烈。“许多美国人还不起贷款，次按真正的冲击或许还没有出现。目前基金们不去抛售股票或许只是静观市场变化，我担心的是，一旦有抛售的预期，可能会造成多米诺骨牌效应。”
香港市场的气氛也不容太乐观。目前整个市场抛空气氛仍浓烈，港股上周五(8月31日)主板成交1131.13亿元，其中抛空金额达69.03亿元，抛空股份有255只，以中移动为首，抛空额最高达11.02亿元。
凯尼说：“大家其实要认真冷静地回想一下，为什么8月17日港股会大跌？现在的基本情况和当时并没有哪些不同，自由行的资金还没有到，但是恒指已经从当时的19000多点又升到了24000点，这是很反常的。”
采访结束时，凯尼表示，自己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建仓。他总觉得，那个曾经让他狂赚一把的巨大V字，或许正预示着未来的问题。陈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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